《孟買夜未眠》(Sir)—印度版之霸道總裁愛上我

by hedgeho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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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套框架,真實內核

女主角拉特娜是鄉下的一個年輕寡婦,來到大城市孟買。一開始是為男主角艾許文的母親工作,後來因艾許文回國準備結婚,而改到艾許文的豪宅中幫傭。沒料到艾許文在婚禮上逃婚了,於是兩人在日常的相處中,發展出情愫….。

故事聽起來是一個老套的言情小說的模板,但是故事的發展並沒有浪漫的濾鏡,我覺得頗為真實的呈現了印度女性面臨的性別、階級、貧富不平等的種種困境。

性別枷鎖下的夢想

關於性別。拉特娜想讀書,但是父母在她十九歲的時候就急著把她嫁出去了,只因為對方不要求嫁妝。後來才知道原來對方的身體不好,兩個月後就過世了。至於為什麼夫家會同意讓她到孟買工作(竟然還需要夫家同意)?因為夫家可以少養一個人,同時拉特娜每個月要給夫家四千盧比。拉特娜努力的工作,一部分是為了幫鄉下的妹妹付學費,讓妹妹可以拿到她當年所沒有拿到的文憑。一部分是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,成為一位服裝設計師。妹妹的婚服是她親手做的,但是她卻沒有一張跟妹妹在婚禮上的合照。因為依照習俗,當天寡婦不能跟新娘見面。

階級的冷酷界線—夢想的服裝店成了羞辱的現場

關於階級。此片的原片名是Sir,這是拉特娜稱呼男主角艾許文的方式,雖然艾許文幾次要她不要稱呼他Sir。因為這個稱呼,將兩人畫出一道階級的界線。現在我們所稱呼的「家務助理」,或是高級一點的「私人管家」,在現代的印度,仍然是當作「下人」看待。傭人坐在廚房的地上吃飯、不可以議論主人的事、主人談正事時要迴避…。拉特娜只是詢問主人要不要上晚餐?馬上被來訪的朋友斥責「沒看到我們在說話嗎?」艾許文的朋友,可以對拉特娜辱罵「這種白癡才不准在我家做事,從薪水裡扣個幾千塊,下人才會長進。」

從周遭的人對待拉特娜的方式,我認為不只因為她是鄉下人的因素,更根本的原因應該是種性。雖然片中沒有具體指出這點,但我想這已經是在印度的預設環境條件,不需要明說,所有印度人都懂。種性規定了他們的職業、居住地和結婚對象,因此不同種姓之間在財富、健康和教育水平方面存在很大的差距。只是我很好奇,他們是如何不用對話就可以辨別他人的種姓。

例如拉特娜夢想成為設計師,每次經過一家高級服飾店,總會帶著欣喜,深深的凝往櫥窗。一天她鼓起勇氣走進服飾店中,驚嘆於這些服飾的精美。店員發現她之後,並沒有跟她對話,而是直接走到外面跟警衛說「警衛你在幹嘛?放下電話好好做事。」讓拉特娜羞愧的落荒而逃。

所以當艾許文向拉特娜表白時,拉特娜的反應,更多的是錯愕,「那別人會怎麼想?」。艾許文表示自己不在乎,畢竟在美國生活過的他,對於階級的觀念不那麼深。但艾許文的摯友卻很中肯的跟他說「你要帶她參加家庭的聚會嗎?你媽根本不會想跟她同桌,大家不會讓她忘記她是幫傭,她永遠擺脫不了,如果你真的愛她,就放過她。」其實我認為艾許文可能自己也下意識的將拉特娜視為不同世界的人。當他知道拉特娜在學裁縫,問她是不是想成為裁縫師?拉特娜說,不,我想成為服裝設計師。他的回應是「你想做設計師?時尚產業是個很難混的世界。」,讓拉特娜氣到反問「對我這種人而言嗎?」。

愛情的錯頻—「你是要我做你的妓女嗎?」

而艾許文為什麼會愛上拉特娜?在艾許文被迫回到印度接掌家業及結婚,放棄自己在美國成為作家的夢想時,拉特娜用自己的經歷鼓勵艾許文。在鄉下,一個女人成為寡婦,就代表她的一生都完了,但今天拉特娜可以在大城市中自己工作養活自己。當艾許文為自己無法在美國繼續作家生涯而喪志,拉特娜直接拋出一個靈魂拷問「在哪裡都可以寫作,對吧?」。拉特娜談到自己學習裁縫、追求設計師夢想的時候,整個人總是閃閃發亮。她跟閨密上街採購裁縫課的材料、回到家中一一把玩這些裁縫工具、在象頭神節翩然起舞…..都讓人感受到溢出螢幕的愉悅。這樣堅強、懷抱夢想(還擅長所有家務)的女性,的確是很吸引人。

而拉特娜為什麼沒有愛上艾許文(對,我覺得拉特娜並沒有愛上他)?第一是因為拉特娜從來沒有這種「非分之想」,她一直覺得雙方是不同世界的人。而主人對一個幫傭的溫柔體貼及依賴,對她來說是一種困擾。包括同樣的是幫傭的朋友會取笑她、主人的朋友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。更何況有一次,艾許文帶了一個在酒吧認識的女孩回家過夜。無怪乎拉特娜不覺得他是良配。她在跟妹妹的對話中說到「我不知道城市的男人在想什麼?」在一次他們忘情的接吻後,她要艾許文忘記這件事,裝作沒有發生過,也不可以任任何人說。當艾許文認為她是在逃避而執意追求,她的回應是「你是要我做你的妓女嗎?」感覺這兩個人不是在一個兩情相悅的頻道上溝通,最多只能說有一種模糊的好感。

她的出走與重生—「這是我的人生,我想怎樣就怎樣。」

最後拉特娜毅然決然的直接辭掉幫佣的工作離開。不久後,一通電話通知,要她帶著自己的作品前往面試,終於,她取得了一份在服裝工作室的工作,得以實現自己的夢想,女老闆是艾許文的朋友,之前還曾經在聚會上兇過她。當晚,拉特娜接到一通電話,終於,她開口叫了「艾許文」,而非「Sir」。

電影中常以一牆之隔,呈現兩人各自背對著牆,在房間中思考著的畫面。象徵著他們其實懷抱著不同心事、面向不同的方向前進,但在此刻,卻又是互相依靠。

我認為電影中的結局,是最理性、最美好的,也最貼近拉特娜自己想要的生活。就像拉特娜手上的鐲子,她每次回到村子就把鐲子摘下,一出村子就戴上。拉特娜對妹妹說,這個鐲子是艾許文的前未婚妻莎賓娜買給她的。當她說寡婦帶鐲子不吉利的時候,莎賓娜還念她「什麼不吉利?這裡不是鄉下,是孟買。這裡都照自己的步調,過自己的生活。」拉特娜有感而發的說「我突然覺得這是我的人生,我想怎樣就怎樣。」這是最能代表拉特娜真實想法的一句話了。

一部溫柔卻銳利的電影

電影中種種情節跟對話,都很精準的反應了階級的鴻溝,以及人與人之間細膩的情感,雖然帶有批判,但卻是溫柔的、娓娓道來的,是這部電影很棒的地方。印度女導演羅希娜.杰拉(Rohena Gera)以自己的成長經驗為啟發,結合對電影《花樣年華》的致敬,呈現了這一部電影。飾演女主角的碧洛塔瑪.修米(Tillotama Shome)和男主角維維克.岡伯爾(Vivek Gomber)都是影后、影帝級的演員,值得一看。

導演與女主角 ZURICH, SWITZERLAND – OCTOBER 01: Tillotama Shome and Rohena Gera attend the ‘Sir’ photo call during the 14th Zurich Film Festival at Festival Centre on October 01, 2018 in Zurich, Switzerland. (Photo by Andreas Rentz/Getty Images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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